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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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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因因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整個人都縮在大大的外套裏。

冷空氣悄然來襲,一夜間便是冰天寒地。

手套也帶上了,圍巾也圍上了,就差一頂毛絨絨的帽子了。

她拿起毛線編織的帽子戴上,最後再看一眼鏡子,確認沒什麽不妥。轉身便拉起行李箱。

年前的最後一個擁抱,劉堪和她低低私語:“新年快樂!”

“堪堪也新年快樂!”

撩了撩林因因的頭發,劉堪:“好了,路上註意安全。”

“我會的。”臨行前林因因不舍。

劉堪把她送上出租車,隔著車窗彼此最後揮了揮手,出租車絕塵而去。

經過了飛機和高鐵的輾轉,林因因終於踏實的站在了安市的土地上。

隨著擁擠的人.流走出高鐵站,林因因抓著行李箱的拉桿慢騰騰的挪,手上的手套和頭上的帽子早在暖烘烘的高鐵車廂裏就脫了下來塞進了行李箱,身上的大衣也敞著拉鏈,安市的冬天仿佛是另一個季節。

走到公交車站牌邊,她隨意的招來一輛出租車,同司機說了地址,出租車便朝她家駛了去。

“小姑娘是從外地打工回來過年?”出租車的司機大姐開始跟她嘮嗑。

林因因側臉嫻靜,聽大姐問起,笑得淡淡,有禮而疏離:“對啊。”

“噢喲,在外面打工辛苦哦!”大姐淳樸的臉上好似寫著心疼,語氣有些誇張,“你一個小姑娘這麽瘦在外面太辛苦了!”

林因因不知作何表情,有些勉強地扯了扯嘴角:“還好,沒有多辛苦。”

專心的轉了一個彎,大姐才又道:“你們年輕人啊,就是要強,姑娘家家的,以後不會是要嫁在外地了吧,誒喲,你爸媽要心疼哦!”

扯著嘴角,要笑不笑的(笑嘛,不好意思她笑不起來,不笑嘛,大姐一個人說話又顯得尷尬)。林因因不愛跟別人談論自己的私事,她淡淡開口,語焉不詳的說:“還好。”

林因因抵在椅背上,側頭安靜的看著車窗外快速掠過的樹影和幢幢高樓。

見她不是很想說話的樣子,大姐減少了話,林因因便一路這麽“嗯嗯”“哦哦”的應付了過去。

最後跟司機大姐說了聲:“謝謝。”她就下車提出自己放在後車廂的行李箱,順著路邊的小巷走了進去。

離開了這座城市半年時間,回來的這一路粗略看去,好像又改變了不少,讓她心頭不免有些陌生,也有些恍然。現在站在她家的路口,看著二十幾年如一日的景色,她才有了些踏實感。這是她生長了二十四年的土地。

沒來由的有些無措,她吸了口氣,穿過樹木吹來冰涼涼的風,她吸了個透心涼。裹了裹外套,她順著巷子,七拐八拐的走到了自家門前。

爸媽今天都在上班,家裏現在沒人。

因為她是自由職業狀態,又怕客流量太多,所以她特地在年前選了一個工作日回家,避開了春運大軍。

現在她打開家裏大門,拖拉著笨重的行李箱有些艱難的上了自己在二樓的房間去了。

有一段時間沒住人,房間的氣息有些窒悶,她打開門窗散著空氣,又用抹布擦去了累積的灰塵,看起來總算是舒服一些了。

將被子枕頭從儲物櫃裏拿出來,又將帶回的衣服整理了一番,她來回走動的身影才見停止。

然後倚在陽臺上靜靜看遠山群巒、綠影婆娑。

哪怕已入隆冬、年關將至,安市的風景也依舊是滿目綠意,若不看手機上顯示的天氣溫度和隔著樹木吹來的北風,儼然是一幅南國春日的畫卷。

周圍綠意盎然,鮮有高樓。林因因住的地方是安市的一個小村落,經受年歲的洗禮,樓層都有了斑駁的印記。在這裏推開門就可以看到搖曳的竹林、被風吹皺的小池塘,還有冒著北風前來拜早年的鳥雀。歲月靜好的模樣。

但歲月靜好輕易地被家犬的吠聲打破。

看家的狗子們突然紛紛站起,警惕的看著路口,不停發出警告的叫聲,一時間有些吵鬧。

林因因順著它們的視線看去,是村子裏的人路過。

閃躲不及,來人看到了她,仰著頭跟陽臺上的林因因對話:“誒,這不是林家小女兒嗎?你回來過年了啊。”

林因因不太認得來人是誰,只知道也是住在村子裏的,她微微笑著點點頭:“嗯,對。”

“在外面是做什麽工作的?”來人止住腳步,儼然一副想要長談的架勢,語氣與臉上的表情卻讓林因因不敢恭維。

幹笑了一聲:“沒什麽。”低頭便看起了手機。心裏恨不得不管不顧直接回房間去,卻還要顧該死的禮貌。

可惜來人卻不知禮貌為何物:“什麽?說話聲音這麽小。不敢說啊,害羞啊,誒喲小姑娘臉皮這麽薄在外面怎麽做得好工作?”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或者想要獲取更多串門子的談資,語氣很是讓人不適。

林因因扯著嘴角,聲音平平:“呵呵呵。”心裏有些不快,拿著手機裝作很忙的樣子,躲出了來人的視線。

所以啊,她才討厭這種煩人的交際。

跟劉堪發去信息報平安:【堪堪,忘了告訴你了,我回到家有一會兒了。】

過了一會堪堪回覆過來:【知道了,安全到家就好。我繼續工作了。mua】堪堪還在公司上班,得再過好幾天才能放假。

說來全職寫小說之後,時間可以自由支配,跟被公司束縛的上班族相比,她真是舒服得多。

日光慢慢傾斜,林父林母還有林因因的哥哥林海都回家了,一家人總算是聚齊了。

見到了半年未見的家人,一家人都很高興,笑容像是盆裏的水滿滿的都要溢出來了。

“因因瘦了。”林母見面第一句。

“沒有,”林因因有些無奈的笑著,“我現在明明比之前重了好幾斤。”到底是怎麽看出她瘦的?

“哪裏重了,都看不出來。”林母拉著林因因的的身子轉了一圈,不停打量著,用目光測量她的體重。

林因因乖乖由林母拉著。

好說歹說總算不拿她體重做文章了,但林家父母總覺得她在外面吃苦,還特地買了大魚大肉回來,說要讓她過年好好補補,最好能以肉眼能見的速度長胖幾斤。知道他們是心疼她,林因因又覺得溫暖又有些無奈。

一家人合作完成了一頓豐盛的晚餐,葷素皆全,林父林母恨不得把菜肉都塞到林因因胃裏,塞得滿滿當當的才好。

林因因卻吃不了多少,胃生理性的有些厭惡,就要罷工,她皺眉,難受的撇頭朝向旁邊空處,手捂著嘴就是幾聲幹嘔。眼都泛出了淚花。

不自在的揮揮手,她低頭慢慢扒著碗裏的飯菜。

見狀林父林母才停了催促她“快吃快吃”“吃這吃那”的聲音,一同說著家常瑣事。

吃完晚飯,林因因下意識的撫了撫吃得脹脹的肚子,說了一聲:“我吃飽了。”就先行離開餐桌,回房間去了。

有些不舒服,坐在椅子上,林因因輕蹙著眉,整個人有些難受,說不清是身體難受還是心裏難受。

在這小小的四方格子間裏,茫然的四處張望了一下,心裏驀地有遏制不住的情緒,如同陰陽不定的海潮湧岸,然後退去,留下一沙灘的泡沫,經久不消。

她閉上眼,睫毛輕顫。

粉飾太平下似有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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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末的風染著寒意,還淬著遠遠那頭的海的味道,林因因被這無情薄寡的風逗弄得縮了縮脖子,這風也實在凜冽。

遠遠近近都能聽到有煙花炮竹的響聲,平白添著喜融融的年意,林因因早已不是孩童的年紀,也無法像那些奔跑笑鬧的孩子們一樣滿心歡喜的期待著“過年”,但無妨,就陪著他們開心吧。

驀地一聲輕笑,想到那人說的“有節有令”,林因因輕輕搖著頭,也不是反駁著那人的“有節有令”說,只是,她的節令並不多有滋味,她又如何期待?想必那人與她是不同的吧。

說話聲由遠及近,慢慢的有些吵鬧,端著整雞整鴨和飯酒祭祖的男人們回來了。

時針剛走到下午,大家就都開始準備起了晚餐,趁著除夕這一特殊的日子,就著還沒下山的太陽吃頓早早的晚飯。

這是她們這地兒一貫的習慣。

除夕的帷幕才剛剛拉開。

海鮮禽肉盡在桌上,一家人圍坐桌前,飲了幾口汽水飲料,就動筷吃著桌上的飯菜。林父林母很是歡暢的聊著趣事,笑容不停。

林因因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

面對這一桌子好菜,她的胃也沒有多給面子,依舊是不太有食欲。似乎從回到家起,她的胃一直都在“水土不服”。

待到席散,林父林母還在興致勃勃地聊著天,林因因則徑自去客廳看電視去了。

緊等慢等,春節聯歡晚會在林家人眼前展開畫卷,網上雖對此評論不一,但除夕之夜看春晚依舊是林家二十幾年不變的節目單。

紅紅火火,熱熱鬧鬧,時間好像過得很漫長,林因因認真的從頭到尾看著電視上的節目,吃著瓜果,玩著手機。

時間卻又過得很快,林因因臉上神情淡淡,跟著電視機裏的主持人一齊默默倒數著:10、9、8、7、6、5、4、3、2、1——新年快樂。

樓下的鞭炮應聲而響,好一陣轟轟隆隆。

然後又歸於平靜。

只餘遠處的煙花兀自在炸開,電視機裏紅意斑斕、歡鬧聲聲。

卻有些故作熱鬧之意。

空留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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